□ 熊 昕
大雪剛過,“刨豬湯”民俗活動便在“178”環線開始了。朋友邀我去三泉鎮窯灣村吃“刨豬湯”,那場景格外熱鬧,客人們可根據自己的喜好親自動手。有燒水的,有拉豬的,有磨刀的,有接豬血的……鍋碗瓢盆的碰撞,小孩子的追逐打鬧,老人臉上掩藏不住的歡笑,演繹出一曲一年一度的“年豬交響曲”。
同樣歡快的還有鳥兒,它們在農家柿子樹上飛舞、嬉戲。
“秋去冬來萬物休,唯有柿樹掛燈籠。”初冬時節,三泉鎮窯灣村農家房前屋后的柿子樹上掛滿了金燦燦的柿子,不但成為冬日鄉村的一抹風景,還成了鳥兒們的越冬“美食”。只見鳥兒們有的在柿子樹上喜食柿肉,有的在柿子樹上嬉戲,姿態萌動可愛,當地人稱為“鬧柿”。
眼前的場景,讓我想起了老家的大片柿子林。
在我農村老家,有許多柿子樹散落于房前屋后。那高大的柿子樹,就像一個個忠誠的守護者,靜靜地矗立著。柿子樹是一種常見的樹,村民們都愛在院子里種上一兩株,取個事事如意的好彩頭。每年農歷九月,柿子開始成熟,它們就像被大自然精心裝扮過的小燈籠,掛滿了整個枝頭。那滿樹的紅柿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仿佛在召喚著我們這些小饞貓。
兒時我常常和小伙伴們在柿子樹下嬉戲玩耍,我們會比賽誰能先找到隱藏在樹葉間最大最紅的柿子。有時候,為了夠到樹上那顆最誘人的柿子,我們會像小猴子一樣爬上樹去,雖然偶爾會摔個屁股蹲兒,但手里緊緊握著的柿子卻能讓我們瞬間忘記疼痛,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這一幕幕場景,如同電影般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放映,成為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柿子樹從一株小小的樹苗逐漸成長為參天大樹,需要經歷無數的風雨洗禮,就像我們的人生,在成長的道路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挫折。但是,只要我們像柿子樹一樣,堅守自己的初心,不斷地吸收營養,努力成長,終有一天會結出屬于自己的“果實”。
每年春天,柿子樹抽梢了,長出嫩黃的葉子,葉子一天天越見濃稠,油油的闊葉,如濃眉大眼的姑娘,樸實俊俏。春末夏初,柿子樹開花了,星星點點綴滿枝頭,散發出淡淡的香味。沒過幾天,花兒開始飄落,枝頭上結出青澀的小青柿子。
那時候食物匱乏,柿子才長到草果般大小,就成了我和童年伙伴覬覦的目標。此時的柿子味道很澀,難以下咽,但這難不住饞嘴的我們,我們把悄悄從樹上偷摘來的柿子,埋在冬水田的埂子上并留下記號,一個星期左右,從泥巴里取出柿子,柿子就變得又脆又甜了。
一夜風聲,把秋推到小巷深處,一堆一堆的葉子片,毫無規則又懶散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那些棵柿子樹,經過秋后涼風一吹,落葉滿地,柿子便無阻隔地呈現出來,像一串串糖葫蘆,紅艷似火,沐浴在秋陽里,讓人垂涎欲滴。
寒露一過,天空變得更加干凈通透,家鄉的柿子才算真正意義上紅了。一個個晶瑩剔透的柿子露出紅紅的笑臉,在瓦藍的天空上,潔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我們把熟透的柿子摘一個拿在手上,揭開柿柄,里邊的瓤軟軟的如剛融化的黃糖,也像剛從蜜蜂箱里割下的蜂蜜一樣,嘗一口,甜絲絲的感覺在味蕾上綻放,充盈了每條神經。
霜降過后,秋霜染樹,真正豐收的時候到了,我和父親便提一只大竹籃,喜滋滋地爬上樹去摘柿子。每年,母親總不忘在樹下叮囑,留幾個柿子看樹,要不然第二年就不結柿子了。其實,誰都明白母親的心思,她是想給麻雀、喜鵲留下幾個過冬的口糧。
摘下來的柿子,母親除了拿一些賣了換些零錢補貼家用,剩下的柿子則做成了柿餅,好讓我們長時間享受。她會將柿子一個個削皮再用細麻繩串起掛在屋檐下,整個屋子一下子就亮堂溫暖起來。柿子經過長時間的冷風吹、嚴霜打、陽光曬,成了一個個掛著白霜,外干內潤的柿餅,咬一口,肉肉的、黏黏的,甜得膩嘴。
去年,看到鄉下二哥在老家拍攝的照片,蒼翠間泛黃的大山背景下,一個個柿子掛在黑黢黢的枝干上,觸目驚心的紅,讓寒冷的冬日山村充滿喜慶。“味過華林芳蒂,色兼陽井沈朱,輕勻絳蠟裹團酥,不比人間甘露。”北宋詩人張仲殊曾這樣詠贊過柿子。時光流轉,又是一年柿熟時,家鄉的柿子紅了,它那特有的馥郁芳香,成為我溫馨的記憶。
看著“鬧柿”的鳥兒,萌態可掬的熱鬧景象,我心想:柿子這平凡而又神奇的果實,承載著我童年的歡樂、農家人的辛勤與希望,也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人生哲理,它就像歲月長河中的一抹甜香,永遠留駐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