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與詩意間游走
讀蔣宜茂詩集《窗外》《向青澀致敬》有感
□ 熊昕
細品蔣宜茂的兩本詩集《窗外》和《向青澀致敬》,那種質樸、真誠、和諧的美感,夾裹著一股濃濃的泥土味氣息撲面而來。
現實主義的表現手法使蔣宜茂的詩歌很接地氣?!缎脑浮分小皬膹浡嗤廖兜泥l村走來/他沒有過多的奢望/滿腔感恩匯聚的光/映照著平和跳動的心臟/而今,仍有兩個不能釋懷的愿望/心里橫亙著沉穩的山梁/山勢優雅,莽莽蒼蒼/漫山植被涵養風雨/四季飄蕩鳥語花香/山崖不再病痛,山民安然無恙//”這種質樸無華,地地道道的渝東“俚語”,內心流淌著對熟悉的地方的深深眷念,同時勾畫起一幅作者站在泥土上對自己的靈魂追問。又如《那窩無花果樹》中,描述了老屋前,牛欄旁不起眼的無花果,雖然它生長在艱苦的環境中,但它依然能堅強地生長下去,散發出些許的芬芳,最終結出累累碩果。這棵無花果,象征著生命的堅強和希望,讓人們看到了在逆境中不屈的生命力量和堅韌品格。
蔣宜茂詩歌善于在平常的生活中流淌出詩性之美。詩集《窗外》中的雨霧、來往車輛、雨衣、環衛工人等窗外景象,與詩人內心的悲憫情懷相互交融,形成了獨特的風景,反映出詩人對窗外世界的深刻感受和深沉思考。詩中《那些鵝卵石》《那些紅葉》《視角》《生態》都算是隱喻手法的內心抒情。如《窗外》中的《夜雨》:“夜已深遠/窗外脆弱的樹枝/仍不停的搖曳/密集地敲擊著窗戶和渝州大地……//”“春天還在返程途中/渝州的夜雨卻連日不停息/街燈朦朧/雨幕撕裂……”獨特的時代記憶和生命體驗,個人與社會甚至某種“劇情”的牽連,帶給詩人某種心靈的隱痛,借助對于自然、社會現實的描摹,傳遞一種人生的隱喻,并借以彰顯關愛民生和社會的大情懷,這首詩,心思細膩、情感濃烈、體驗獨特。再如《向青澀致敬》中的《那石那竹》最后一段:“酷暑難耐的盛夏/石板涌起熱浪/煎熬婷婷有序的竹竿/堅韌固執的竹枝/連同無風的夏夜/在喧囂中緘默無言/直至一場秋雨的降臨/枯萎的竹枝在薄涼中舒卷/猶如我干渴的身心/在秋雨后潤澤澄明//”這首詩表面看似寫石、寫竹,實則寫人、敘事。自己在經歷過一場“熱浪”和“酷暑”的煎熬和洗滌后,適時的秋雨如約而至,心靈得以洗滌和釋然,生命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
蔣宜茂的許多詩,都善于藏工,表面大巧若拙,實則隱喻人生,用不動聲色的表現手法,暗喻生活的苦澀,人生的不易。因此,作者的一些詩意象又抽象,清晰又朦朧,明白又含蓄,生動又形象地揭示事物本真,從而達到自然心境與情感交融的和諧統一。
積淀融合與抒情傳承。生活中,有時我與作者拉家常,談到詩歌時,他說:“我喜歡現代詩,且經歷過一段古、新詩之間的短暫割裂。學習了一點傳統,為了讓自己寫的東西更能體現‘現代’,便不去觸碰傳統,而后來終究發現,少了傳統的滋養,所要表達的詩情詩意只會變得直白的抒情和無味的自白,寫出的詩將自己浮在表面,缺乏詩意在外的意象,這種書寫中的短暫割裂正如年輕人的叛逆,既急于反駁父輩的觀念,又找不到自身的根基,或許也只有伴隨著歲月的積淀才能逐漸成熟,才會慢慢學會如何在繼承傳統中求得創新?!笔聦嵣希鳛閮炐愕脑娙?,沒有任何一首詩只是僅僅關注過去或者現實以及未來某一個確定的時間點,即使有這種情況,也會因為詩人的經歷、心境而融進其他元素。在組詩《向青澀致敬》中,應該是作者最具有特色的代表作品:“他在草蔓中/尋覓當年的誓言/撿拾起任性與輕狂的碎片/雙手顫抖/拼湊不出青澀的雛形”抒寫了對青澀歲月的回憶。這些回憶已經融入詩人的生命之中,或者說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閱歷,因此,即使“渾身的苔蘚淹沒了/白云見證的笑聲與足印”而無法重新“撿拾”,詩人也對此滿懷敬意,這樣的“青澀”已經不是曾經的“青澀”,而是回憶中的“青澀”,是失去了“任性與輕狂”之后重新感受到的“青澀”,是除了詩歌而難以通過其他方式復活的“青澀”,其中蘊含著更豐富的人生況味。而對于詩人來說,更多經歷的加入,他可能更真切地體會到了“青澀”的本真與魅力。讀這樣的詩,讓人感覺到詩背后隱匿的故事,讓讀者盡可能合情合理地通過想象、揣測、復活這些故事,再循著詩人的人生閱歷、情感變化、精神向度去理解還原這些故事。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蔣宜茂的詩歌題材廣泛,既有對家國情懷和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度思考,也有對鄉土鄉音,歲月時光、古今人物、親人親情、山河風景等主題的靈感迸發,他的多數詩,底色鮮明,意境如畫,內涵深刻,凸顯了詩人對人類生命體驗的深刻反思,對親情友情鄉情的深情眷戀。
蔣宜茂的詩歌不僅情感豐沛,而且蘊含深刻的哲理趣味。他的許多詩不落俗套,另辟蹊徑,創新性地給人們帶來了詩歌的趣味性和智慧性的獨特生活體驗,以及感受到詩人觀察事物的敏銳眼光,讓詩歌達到思想性與藝術性的完美統一,展現了詩人深邃的智慧光芒,從而引起讀者內心的強烈共鳴。正如作者在《緩步于熟悉而陌生的詩意之路》創作談中:“世間凡有生命之物,生長與漸次成熟是其最重要的特征。人生亦是如此,從青少年到壯年、從成熟到衰老,概莫能外。學詩、習詩亦是如此,縱觀業內行家里手,無不是由拙到精、從精返璞,先是技法的成熟,再到境界的升華”。
對文學的情有獨鐘,萌發了詩人飽含深情重新揀拾紙筆的勇氣和信念,這是作者熱愛文學的一次回歸,也彰顯出詩人對人生的重要認知和生活體驗。他樸實而真誠地刻畫和完成了從“農民—教師—公務員—詩人”的一次次身份轉變,更是生命軌跡的真實抒寫,他從容不迫地在人生的日常生活與詩歌的創作之間游走,從而留給親人、家鄉、社會一份人生答卷,也是生命價值的自我重要體現。
在新時代號角的感召下,期待作者寫出更多更美的時代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