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勇
2021年12月15日,區文明辦婭姐的一通電話,讓我激動不已的同時也深感愧疚——四十多年來對我不離不棄、呵護備至的母親榮膺了“2021年度感動重慶十大人物”!
相較于那些有名的母親,我的母親則似乎平凡得多——她沒有過人的成績,卻喂養了我四十多年,無怨無悔;她講不出什么人生哲理,但盡可能地滿足兒子的各種要求,哪怕傾其所有;她默默無聞,卻聽說哪里能治療腦癱,即便是千里萬里,再窮再難也要一試并始終如一。
2022年2月25日,母親前往重慶彩排,我留在家中。雖然區文明辦安排了人照顧我,但我心里卻很想親眼見證母親獲獎的時刻。
“弟,明天邀請你作為驚喜嘉賓到現場,不過要保密喲,尤其是對媽媽。”當第二天收到這則區文明辦桂姐給我發來的消息,我驚喜又興奮。
深夜,各種情感互相交織碰撞,讓我輾轉反側:是有幸生在充滿關愛的世界而暖意融融,更是回首母親四十多年來對我呵護備至并無怨無悔的感激。
四十多年前,我出生在阿爾金山中段南麓、柴達木盆地的西北邊緣,海拔3200米的高寒缺氧之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巴州石棉礦。也不知道是高原缺氧還是早產的緣故,出生七天的我依然不睜眼、氣若游絲。還沒滿月,母親便毅然決然地只身一人護送我到海拔較低,氣候稍好些的米蘭農場調養。然而,盡管到了四月,礦上仍舊是“風吹石頭跑”的氣候,更糟糕的是,當時還沒有班車,只能找拉運石棉的“老解放”,母親只能用軍大衣緊緊地裹著未滿月的我坐在寒風凜冽的貨倉里。就這樣,吹著刺骨的冰風,顛簸了一天一夜才到了米蘭農場。之后,母親在米蘭農場獨自照顧了我30多個日夜……母親的身影還在我的腦際徘徊,不知不覺間已是第二天早上,有志愿者為我送來早餐,飯后他們便推著我出門乘車前往重慶。
猶記,從新疆回到南川還不到一年,母親才把姐弟上學的事落實好,便又把整個心思撲在為我治病上。
“趁小,得趕緊治”便是那時母親逢人常說的高頻詞。在母親的東尋西問下,打聽到在北街農貿市場有位盲人按摩師能治腦癱,便抱我去檢查:“他雙手肘關節脫臼,得去大醫院手術復位后我才能按摩治療。”母親聞言,又毫不猶豫地去車站買了第二天下重慶的車票。第二天一大早母親便提前抱我去車站等候,行李還是表哥之后送過來的。
在南川還有表哥送行李,而來到陌生的大都市什么都是母親一人撐著——在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母親抱著我還背著行李,四處打聽找路;在春寒料峭中,天還沒亮,母親便抱著我趕車、跑醫院。每每回想起這些都讓我有萬千感慨與萬分的慚愧!
“他只是長期痙攣導致肘關節有些變形,真的脫臼的話還能這樣伸彎活動嗎?”母親聽完醫院骨科專家的話,雖又一次感到了失望,可固執的母親并沒有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來都來了,就再打聽打聽看哪里能治……”母親就這樣喃喃自語地說了無數遍。在母親的一再打聽之下,不知道在哪里聽聞枇杷山一帶有家診所能治。
隨著時間的推移,診所之名早已忘卻,可始終也無法忘懷母親帶著我在枇杷山一家簡陋旅館的日日夜夜,更無法忘懷母親為我治病東奔西走、四處碰壁的無怨無悔……
不知不覺,車已到了重慶廣電大廈。志愿者推著我走進演播大廳,此時現場正在進行最后一次彩排。輪到我上場了,難免有些緊張,還好有主持人的循循善誘,讓我彩排順利過關。
隨后,我被安排在一家賓館小憩。或許是將要見到母親的激動,我睡意全無。下午5時許,我們返回演播大廳,巧的是,母親他們一行也快迎面而來。“快繞開,要不就穿幫了。”桂姐輕聲而忍笑地說著,迅速避開了母親一行。
晚七點,夜幕徐徐落下,演播大廳早已坐滿了各方嘉賓與觀眾。我也被志愿者推到舞臺候場處等候。
“在兒子的心里,她是唯一的依靠;在她的心里,兒子就是全部……”當聽著主持人一字一句飽含深情地說著有關我母親的話語時,舞臺邊的我早已潸然淚下!
上臺與母親頒獎并相擁的那一刻,積蓄已久、血濃于水的感恩之情,似火山爆發般地噴薄而出。
這四十多年來,絕不僅是母親冒著刺骨寒風也要把未滿月又命懸一線的我從“鬼門關”拽回來,更是聽聞哪里能治,就算傾家蕩產、東奔西走也要一試的堅守;這四十多年來,絕不僅是每天每頓飯都要母親一口一口地親自操勞,更是盡最大可能供我讀書、學電腦,哪怕省吃儉用,甚至去借錢,也要支持我的夢想。
四十多個春夏秋冬,似乎沒有一天離開過母親的照料,四十多個春夏秋冬,平凡而偉大的母親就像一束光,始終照耀著我,溫暖著我,鼓勵著我,讓我能夠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