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 芯
楊現林從家里的一個角落里，找出自己當年任社長時經常敲的那面破鑼。擦洗干凈后，放入挎包，準備去跟何江紅、錢太芬倆人匯合。三人在學校湊齊后，便朝龜的脖子方向走去。楊現林分別安排何江紅、錢太芬隱藏在路的兩邊樹林中蹲守，自己則選擇離倆人十多米遠的一塊石頭坐下來。他選擇的位置，一方面能將進村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另一方面離何江紅、錢太芬倆人也比較近，既可以給倆人壯膽，也可以在遇到突發情況時，相互之間有個照應。
太陽已走到村西頭的草叢邊，黑夜像一塊巨大的幕布慢慢從遠處蓋過來。楊現林掏出煙袋裹了一支煙葉，正準備裹煙的時候，他突然聽到有人哼著什么調兒，從密林深處傳過來，楊現林伸長脖子朝前看，不遠處，一個人挑著什么東西從那邊走過來，那人越走越近，潛伏在草叢里的楊現林，屏住呼吸，待那人快走到眼前，定睛一看，原來是經常進村里的補鍋匠孫小虎。何江紅、錢太芬肯定也看到了補鍋匠，既然楊現林沒有動作，她們也只能靜靜地隱匿在樹林中，讓補鍋匠慢慢從身旁經過，然后再從視野中消失。
天已經黑下來，天空布滿了星星，楊現林抽完土煙，正準備將煙槍掛在褲腰上，他突然聽到有咚咚咚的腳步聲向這邊慢慢走過來。他心里一驚，賊莫非真的是趁天黑就來了?楊現林把心提到嗓子眼處，趴在草叢里，盯著向他走來的黑影。顯然，那黑影并沒有覺察林子里隱藏著人，依然很慢地向他這邊靠近。楊現林心里并不害怕，他屏住氣，貓起腰，就等那人走過來。那人終于靠近了他，在楊現林認為能撲到那人的時候，這時才一躍而起，一把將那人撲倒。那個黑影被突如其來撲倒，嚇破了膽。他突然一驚，想掙脫，卻被楊現林死死地按在地上，然后扯起嗓子大喊：“還不快點來幫忙，捉賊啊——快快來捉賊啊。”
何江紅、錢太芬聽到喊聲立刻從左右兩邊的林子里跑出來。何江紅邊跑邊拾起路邊的一根枯樹枝跑在前面，一邊大喊一邊揮動著手里的枝條，身上的肉翻起了浪花。待靠近那人，便向那人的雙腿重重地砸去。這賊的上半身被楊現林壓著，何江紅就只能砸他的腿，枝條下去那賊就嗷一聲，一棍比一棍狠，這賊“嗯啊嗯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楊現林壓著賊騰不出手，他叫錢太芬從挎包里摸出那面破鑼，伴隨“哐當哐當”的破鑼響，不一會兒，手電光像一把把劍向這邊聚來。晃動著的光劍，胡亂地劃破了夜空，劃破了整個龜背山。
離現場較近的幾戶人家，聽到鑼聲很快就趕過來。大家齊心協力用繩子捆住了賊的胳膊，然后推推搡搡將賊押到離出事現場近一點的何江紅家院壩。賊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驚恐地看著站在他四周的人。手電光照在他臉上，不對——楊現林盯著那人仔細又看了一會，突然覺得這賊在哪里見過，他年齡并不大，可能二十五六歲，頭發亂蓬蓬的，衣服也臟兮兮的，低著頭，瞇著眼，一身酒氣，似乎沒睡醒一樣。看著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賊，接下來該怎么辦呢?楊現林看看四周的人，一時也沒有個主意，他不慌不忙的點上煙吸了一口，心想：應該審一審這個賊，或者讓村民們適當地打一打，出出心里那口悶氣。這時他看到門前那棵碗口粗的柚子樹，決定將這賊吊在那棵柚子樹上。他要親自審一審這個折騰了大家已經半年多的老賊。
賊在一群憤怒的人的吆喝聲中緩慢地站起來。楊現林牽著繩子，后面的女人們就不停地從后面打，有朝臉上摑的，有向屁股上踹的，夠不到的就朝他身上吐唾沫。
楊現林將賊拉到柚子樹下，然后把繩子往枝杈上一撂，用力向下拉。見他拉得吃力，又上來兩個人拉。嗷的一聲，賊的身子就直了起來，又嗷的一聲，賊的雙腳就離開了地面。接下來人們就劈頭蓋臉地打過來。打了一陣后，楊現林揮了揮手，想制止一下，但沒有人聽他的。楊現林大喊了幾聲，人們才很不情愿的停下來。
楊現林看了看這賊，大聲吼道：“說!你是哪里的?是不是又來偷雞的”這人并不吭聲。“你說不說?不說我們就打死你!”這時群情激憤的人們又要涌過來打，楊現林揮了揮手，從村副主任袁大福婆娘手里奪過手電，他把光照在賊的臉上，心里突然動了一下，老是覺得這賊在哪里見過，他努力搜索，再次將臉湊近那人仔細辨認，他突然就想起來了，幾天前，自己到鎮上買化肥時不就見到過這個賊么!
“你到底說不說?”楊現林又厲聲呵斥道。賊仍然沒有反應，楊現林心里一驚，心想，這人是不是喝醉了酒的傻子?但即使是傻子，這么打也應該叫出聲啊，從撲倒他到現在只聽到會“嗷”“嗯啊”。難道這個賊是個啞巴?這時，何江紅走到樹前，她拽著繩向下一挫身子，這賊又“嗷”“嗯啊”的叫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