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 芯
一個天天與自己睡在一起的男人,剛開始,何江紅怎么也沒把丈夫的“失蹤”真正看作失蹤。一個大男人,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好手好腳的,沒病沒災的,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他是個性格外向的人,雖然生活并不盡如人意,但總體來說,妻子溫柔,兒子乖巧,自己又是村里的代課老師,能得到村民尊重,每個月還有固定的兩千多塊錢工資,日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所以,他還不至于為一些小小的不如意想不開。如果說出什么其他意外,好像也不至于。現在攝像頭到處都是,警察遍地都有,難道都是吃干飯的?果真有什么三長兩短,消息只怕早就傳到耳朵里來了。何江紅想不出丈夫去了哪里,但她就是不相信他會出事。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過去,丈夫始終沒回來。這對于深愛著自己男人的何江紅來說,男人突然從人間蒸發了,內心的確難以接受。一段時間,何江紅情緒低落,神情恍惚,內心壓抑憂郁,甚至已處于崩塌邊緣。
后來,河魚鎮其他村的人在新疆當拾花工,有人見到過黃仁華。有人說是在北疆的石河子看到的,也有人說在南疆的庫爾勒看到的。但無論在哪里,只要有關于男人的任何消息,何江紅當然都不會放過,她要親自去新疆尋找男人。何江紅心里清楚,新疆那么大,要尋找自己的男人并不容易,她的父母也堅決反對她去新疆找男人,因為,何江紅除了去了幾趟縣城,根本就沒有出過遠門。但何江紅對父母說:“人不出門身不貴,人是江湖,嘴是路。找不到路,態度好點問一問,人哪有不出門的道理?”何江紅心里也明白,如果去尋找,總還有一絲希望,至少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男人,但如果因自己沒出過遠門就不去尋找,那肯定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后,何江紅還是毅然決然地登上了去新疆的K544次班列。
何江紅先到了石河子,她好不容易找了個廉價的旅館休息,天還沒有完全亮,她就按前一天問好的情況坐車去了墾區的花園農場。
到了農場,放眼遠眺,一望無際的棉田里,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
何江紅來到一個女的拾花工面前,問了一些情況,那個人邊摘棉花邊與何江紅擺談。那人是四川人,來這里的摘棉工多數是四川、重慶的勞務輸出人員。每個摘棉的人背著一只塑料口袋,將摘下的棉花放入袋中。袋子裝滿至少有三五十公斤重。摘棉花的辛苦主要在于每摘一朵都要彎腰,摘一天棉花要彎腰上萬次,剛開始腰受不了,也是摘棉工最大的挑戰。每天一個人最多也只能摘100多公斤棉花,可掙到200多元的工錢。
開始,何江紅并不敢直接問這里有沒有人認識她男人,后來她干脆不想問了,因為,在她看來,她老公根本吃不了這樣的苦。但新疆那么大,哪里去找自己的男人呢?何江紅暫時也沒了主意。
被譽為“戈壁明珠”“塞外江南”的石河子,夏季非常美麗。廣場上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和綠茵如毯的青草。傍晚,音樂噴泉伴著樂曲的起伏跌宕而翩翩起舞,最高的能噴到十米呢,非常壯觀!廣場的人工湖水質清澈透明得像一面大鏡子,湖里有各種各樣的小魚在游來游去,假山倒映在湖水中非常氣派,站在假山上面可以觀看到廣場上所有的美景,湖光山色令人心曠神怡!
何江紅站在廣場的一個角落,看到穿著各色少數民族服裝的人群,感覺眼前的氛圍與自己的心情格格不入,她開始后悔,甚至心里罵自己為什么那么沖動?為什么就不好好聽聽父母的建議呢?她想起父親對自己的愛,想到兒子萌萌的那雙眼睛,此刻,她感覺是那么孤單和無助,她下決心再不去尋找那個令她傷心的男人,她在路邊招了一輛的士直接去了火車站。
何江紅回家后,母親突發腦溢血住進了醫院,盡管醫院組織醫生全力搶救,但她的母親還是因腦出血過多離開了人世。兩年前,她父親也因病去世。想想自己家里突然遭遇的系列變故,何江紅覺得肯定跟自己男人的突然失蹤有關聯。
從那以后,何江紅似乎總是沉浸在某種恍惚之中,想到自己苦命的一生,有時候正在地里干活的何江紅,突然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面向空曠的大山,大哭一場,哭得昏天黑地,哭得地動山搖。在生活反反復復的磨礪中,何江紅感覺看不到太多的遠方,既不能依靠父母,更不可能依靠男人,唯有自己堅強,才能走出陰霾,想通透了,何江紅慢慢地變得堅強潑辣起來。
(未完待續)